柳｡◕‿◕｡（高三备考版）

给@燕晏晏燕 的生贺✌

be预警 

以下正文。

半夜12点，芥川龙之介被喉间的痒意闷醒。他轻手轻脚的爬下床，熟门熟路的走到卫生间把门关好，一边捂着嘴咳嗽，一边翻找医疗箱。指尖有猩红的液体流下，他又咳血了。这是西格玛他们用书页重建世界之后他第五次咳血。

他尽力压低了声音，也以为自己的动作不会被身边的人知道，但太宰治还是醒了，拉开卫生间的门，单膝跪在他身边轻轻给他拍背，复杂的看着他，说：“要去医院吗？”

“不……不用。”芥川龙之介勉力的想咽下嘴里的血，但还是失败了，又呛咳出来。过了好一会儿，他终于渐渐平静下来，有点不甘的道：“对不起，太宰先生。”

然后太宰治就会发出更难过的叹息，说：“别这么说啊，芥川君。明明这是我的错啊。”

一切都尘埃落定，天人五衰事件结束了，西格玛他们用书页重建了世界，死去的人都复生了，芥川脖子上的致命的伤口也被治愈，但是沉疴在肺里的旧疾是不会改变的。芥川龙之介从鬼门关走一遭后意外的得到了许多东西，得到了老师的认可，家人和下属都平安，还有……还有太宰治向他的告白。

大概只有真正的失去掉一次之后才能意识到他的重要，太宰治听到他最锋利的刀折了的时候，心脏不受控制的停跳一拍。真可怕，他还要靠心跳和安吾联系呢，龙之介永远是那个变数，就像他没想到他会死，就像他没想到他的死会占据他心里这么大的位置。他要龙之介做他的眼睛，可是现在他失去这双眼睛了，于是他再也无法完整的看见这个世界。

……这种感觉一辈子都不想再体会了。

于是在芥川龙之介出院的那一天，他给他带了一大束玫瑰花。和血液的颜色不同，是鲜红色的，赤诚又热烈，像芥川龙之介对他四年的追逐。他说龙之介要不要和我在一起？他知道芥川不会拒绝他的。

芥川果然没有拒绝他，谁也没有对此产生疑问，谁都知道芥川龙之介爱他爱到骨子里。他们办了一场很简单的婚礼，因为芥川不喜欢太多的人，于是只邀请了侦探社和港黑的人。婚礼真的很简单，没有花，芥川没有喝酒，只有一篇柔软的青碧色的草坪。

那天阳光很灿烂，森先生笑得像只狐狸，他笑眯眯的告诉芥川，我给你放一个月的婚假；小银哭的不可自拔，立原搂着她的肩膀安慰她；敦张着嘴结结巴巴说了好多次都说不出完整的话，最后自暴自弃的说一定要幸福，说完就红着耳朵跑走；镜花也沉默的给芥川龙之介送上一束，风铃草，说谢谢；樋口一直大口大口的喝酒流眼泪，嘴里嘟嘟囔囔着前辈；国木田眼镜扶了又扶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最后又在自己的手账本上认真记录，大概是在考虑自己的婚期。不论是港黑还是侦探社，这都是他们从来没有过的，这样幸福又安静，像平常人一样的日子。

那一天太宰治以为幸福终于眷顾了他这个胆小鬼，他以为会一辈子幸福下去。

可是这才一个月。在一个月芥川的病就多次复发。他半夜无法安睡，总要咳嗽三四次，吐血也有好多次了。吹了风就会发烧，抵抗力无比低弱，而且惯会忍痛，不懂得向他示弱。胃痛，受伤，这样的事从来都不会让他知道。……而且极度缺乏安全感。

他有什么好说？这都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好弟子，是他亲手教他忍痛，打破牙齿和血吞，亲口告诉他不要给别人添麻烦。他的胃病，他的脆弱的骨，他每到阴雨天会复发的旧伤，多多少少都出自他手。之前的所有的折磨和惨无人道的训练，现在都成了他自己的报应，他重新感受自己的心痛的感觉，他在慢慢失去他的爱人，犹如凌迟。

芥川看太宰治沉默了很久，以为自己真的让他生气了，于是去拉他的袖口，他刚咳过血，现在声音很哑：“要做吗？太宰先生。”

太宰治看着他，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，他沉默地将自己的睡衣披在他肩膀上，把他抱回卧室，又放了纸抽在床头柜上，说：“以后这样不要自己偷偷去卫生间，我就在你旁边呢，为什么不叫我？”

芥川还想说什么，太宰治竖起一根手指，抵在他的唇上：“现在是睡觉时间，龙之介睡吧，我在你身边。如果有不舒服要告诉我。”

芥川有点惊讶的看他，还是很顺从的点头。于是太宰治一夜没睡，看着他的小弟子渐渐的陷入睡眠，看着他因为整夜整夜的噩梦辗转，一点点的看着外面的天空亮起来，他的心却像月亮一样一点点沉下去。

第二天醒来的时候，太宰治依然是笑着的，他做了煎鸡蛋和煎香肠，在芥川的位置上放了一杯温柔的热牛奶。芥川有点惊讶，又有点儿无措：“太宰先生，这些东西在下来做就好……”

“我偶尔也是想下厨的，龙之介尝尝我的手艺。”太宰治笑眯眯的看他。

于是芥川坐下来，切了一点香肠，又吃了半个鸡蛋，然后喝了小半杯牛奶，很惊喜的说：“不愧是太宰先生，第一次下厨就如此成功。”

太宰治笑起来，像是随口般问道：“今天要什么时候回来啊？”

“森先生说黑蜥蜴在横滨的港口有一箱货要押运，大概是晚上六点。”

“好的芥川君，晚饭想吃什么告诉我，我会在家准备好等你的。”太宰治低下头亲口勿芥川的额头，他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，又松懈下来。芥川的耳朵泛着红，他哑声道：“我出门了。”

太宰治就站在门口目送他离开，忽然有一种无力感，因为芥川龙之介真的在离开。

………“已经是肺癌晚期了，治不好了，现在吃药只是延长他的痛苦。”医生这样和太宰治说。太宰治很平静的微笑着，有礼貌的向医生点头说您辛苦了。芥川龙之介躺在病床上，氧气面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，他整个人脆弱又苍白。

“你打算怎么办？”中也问他。

“他不愿意住院治疗，就只好继续吃药吧。”太宰治仰起头，靠在医院的墙上，“中也不要总是这么关心别人的家事哦，这样我会以为你嫉妒我的。”

“开什么玩笑。”中原中也没有发火，只是恶声恶气的呛了他一句。“我只是不想让芥川死，他是很好的人。”

太宰治没有回答他，只是整了整捧在手里的红玫瑰，走进病房，将玫瑰花插进床头的花瓶里。芥川感觉到他来睁开眼睛，无声的看着他。他的眼睛一向漂亮，像剔透的黑曜石，太宰治在里面，看见芥川不掩饰的赤诚的热烈的情感，于是他再一次哑口无言。

沉默了半晌之后，他像平日一样笑着对芥川说：“芥川君这次可真是胡闹啊，这下子我以后都不会再让你去参加黑手党的交易了。”还没等芥川回答，他又道：“好了好了，开玩笑的，下次你再去，我会陪着你的。这次医生说你要住院一周，一周之后再出院，我会陪你去奈良，你之前不是说过很喜欢吗？”

芥川弯了弯眼角。明明谁都清楚他活不长的。他的生命像根蜡烛，在无数场的战斗和自我折磨中熊熊燃烧着，现在已经到了熄灭的边缘了，谁也留不住他。

芥川在一周之后出院，整个人形销骨立。太宰治第一次履行诺言，带他去奈良，但芥川没有看见，因为他在去奈良的火车上又吐血了，他们不得已再次返回横滨。这下他得长期的住在医院里了。

“芥川君还有什么想吃的东西吗？我去给你买。”太宰治的眼眶有点发红。医生今天下了病危通知书，说他真的没有多少日子了。他现在已经吃不下东西，全靠输营养液硬撑着，但是尝个味道也是好的吧，太宰治自欺欺人的想。

芥川龙之介无法说话，于是他抬起手在太宰治的手心，一笔一划的写，无花果蛋糕。

附近没有卖无花果蛋糕的，如果要有要定做。但太宰治还是毫不犹豫的起身，说我去给你买。然后芥川龙之介，又拉住他的手，在他手心写，再去领养一只猫吧。

太宰治愣住，然后感觉到悲伤扼住了他的心脏，他还是像往常一样笑道：“好啊，真没想到龙之介还有这样的爱好呢。等你出院了，我们回家一起去养一只。”

太宰先生要照顾好它。芥川龙之介写。

“好的好的，龙之介安心休息吧。”太宰治笑着走出病房。他带上门，强撑着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，他脱力般靠在病房门口，半晌吐出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
龙之介真是残忍啊，要用一只猫把我留在没有你的世界里。

芥川龙之介没等到无花果蛋糕，也没等到出院。太宰治和蛋糕店的人刚交代完，就被医院的电话又叫回来，芥川在他走的短短的一会儿，又开始咳血，之前的手术伤口崩开不得已又做了一次手术。无所不能的太宰治也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。

这次是小手术，麻药的时间也很快就过了。芥川在半夜醒来，太宰治还没睡。他精神意外的很好，稍微直起来一点身，在太宰治手心写道，怎么还不睡？

太宰治握住他冰冷的手，语气仍然漫不经心：“今天不困，芥川君在手术室睡着的时候，我也在睡觉。”

芥川沉默了一会儿，又写道：对不起。

太宰治眼眶又开始微微发红，芥川看了他一会，眼睛里渐渐的也泛起了水光。他闭上眼睛，有泪水从眼角滑落。太宰治立刻去给他擦，但又感觉到芥川在他手心里一点一点的写，舍不得。

舍不得。舍不得离开太宰先生。舍不得这样安静又平静的幸福生活。

于是太宰治终于忍不住了，他积压的情绪，积压的痛苦害怕惶恐无措全都爆发出来，他倾身去亲口勿芥川龙之介的额头，眼泪滴落在他的发间，泣不成声。

芥川龙之介死在那天凌晨。他一辈子受了太多的苦，最后终于尘归尘土归土，归藏在一个小木盒子里，安然的长眠地底。

葬礼那天是一个很明媚的晴天，和他们的那天婚礼一样。但其实这场葬礼比婚礼还要美丽一些，因为芥川龙之介的墓前现在有一片花海。但是这次太宰治在他墓前放下的是一束黄玫瑰，他的爱人躺在地底，于是他的红玫瑰再也送不出手。